我所了解的愛是我們內在的一種品質,而這種品質需要我們去重新發現它。這好像是人類的一種自然的傾向——要把自己打開來,使自己的內在更擴張。由於我們不是那麼了解愛,所以我們大多數的人都在向外看。當我碰到奧修的時候,他教導我,在愛當中,我們必須去看自己的內在,而非向外看。
在我遇到奧修的那個時候,我的生活一團糟。所以說,如果你現在的生活也是一團糟的話,那其實也蠻正常的,但這並不是最後的結果。我當時有著滿腦子的理想和夢想,但在「事實」的層面上卻不是那麼清楚,反而十分混亂。當我碰到奧修的時候,他所講的話和他的表現彷彿觸動了我,讓我瞬間發覺我是有出路的,我的狀況可以變好。如果他能找到那種很放鬆、很棒的一種狀態,那我也可能像他一樣找到一條很好的出路,以一種很棒的狀態存在。事實上,當我看到奧修的那種神情、那種放鬆的狀態、那種喜樂的狀態時,那使我有勇氣向內去看我的一團糟到底是怎麼回事。
在此之前,我會想:好吧!我就是一團糟!我不快樂;我不喜歡我的工作;我有個我不愛的男朋友,而我愛上的則是我得不到的……還有更多這種事情。而我認為,這很正常,每個人的處境都一樣,根本無路可走。你得要經歷這些,你必須受苦。我知道台灣的文化傾向於去過一種受苦的生活,我知道那種感覺。而同時這也很重要,因為我們至少能夠了解,其實事情不太容易。當我向內看時,有時我會感覺到那種困境,有時那真的就是個難題。但當我真的回顧一切時,卻發現這不是真的,而是我又在重複舊的模式。我試著去改變我的想法,放棄我的工作,在關係中流動,試著尋找新的方法,還有靜心……在某些片刻,我徹底的感到迷惘;而在另一些時候,我卻感到全然的快樂。
現在,讓我們來談談愛,好讓大家更了解它。愛十分的寬廣。它有很多很多層面,其中有三個層面可以清楚的加以定義,而它們各自都很複雜。
愛的第一步,我稱為「對自己的愛」。第二步是熱情。在這個層面上,愛與性連在一起。因此,當我們談到愛的時候,其實大家的腦子裡有百分之九十五是在想著熱情——這一個很大的夢。第三種愛是慈悲。它是一個完全不同的層面,奧修有時也稱之為祈禱。事實上,如果我們很自然的生活,我們就都有機會去經驗這三種不同層面的愛。在我們的人生旅程中,這三種層面的愛會在我們的內在成長。
在人生開始的前十四年,我們會先接觸到對自己的愛這個部分。在你誕生之後,你會透過你的身體來探索這個世界,因為孩子最初就是透過身體來感知、經驗身邊的一切。我們的身體是一個很奇妙的裝置,它可以感覺到許多不同的、細微的事情。比方說,你可以透過觸覺來經驗一些事,就像一個小孩用觸覺來接觸這個世界:冷的、熱的、舒適的、粗糙的……這一切都是經由觸覺而感受到的。另外一種感知方式是透過聽覺——聲音——你可以經由聲音感覺到不同的品質。還有透過眼睛——視覺——整個世界的顏色、形狀、還有它的移動。生命——你的身體在這裡,它真的在感覺、在看、在聽、在品嘗生命。之後你才會進入頭腦。但當你進入頭腦時,那已經是第二步了。
在第一個階段,你與外面的世界是分不開的,你們是一體的。因此,在第一個階段,愛並不是個問題,因為你彷彿仍和整個世界水乳交融,你們是分不開的。但此時你是無意識的,就好像樹木或動物與自然的關係一樣。你們融為一體,但你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。你在這個階段中所感覺到的,遠比你在以後的階段裡所感覺到的更真實。因為當語言介入的時候,當頭腦介入的時候,你就開始透過外界來學習了解事情。比方說,母親會告訴你一些事,父親也會告訴你一些事。突然間,你就轉入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,而事情不再像以前那麼清晰了。 接著,你學到唯有當你去滿足別人的期待時,你才能夠得到愛。你學到當你很乖﹑不吵鬧﹑或者很有禮貌的時候,你就能夠得到愛。所以,所有這些你學到的關於愛﹑關於如何獲得愛的方法,都跟你真正想做的﹑或者你自發性的的表現不同,它們根本是兩回事。
下一個問題是你和你自己的身體的關係。身體本身很美﹑很有價值。特別是小孩,他們很純真,他們喜歡透過身體來感覺,他們喜歡被擁抱﹑被親吻,他們喜歡透過身體來和別人連結。 對小孩來說,碰觸身體的任何一個部分,即使是性器官,他們都覺得很自然,沒什麼不對,因為那只是很單純的一種好的感覺。對小孩來說,他們根本沒有所謂性的感覺,因為他們還沒有產生性的意念,他們還沒有那些荷爾蒙;但他們確實可以感覺到身體的快樂。因為小孩覺得那種感覺很舒服,他就會想要得到它。他覺得很放鬆﹑很好玩﹑感覺很好,所以他就想要追求它。
當你去回顧你自己的孩提時代,你會發現你從外界得到許多「不行﹑不可以」的訊息。 在那個階段,你會去碰觸身體,去經驗快樂的感覺,和你的身體玩耍……你對於你和你的身體,以及你和父母的親密關係都有很強烈的感覺。可以確定的是,當你在玩自己的性器官時——我們這裡有沒有人小時候在玩你的性器官時,別人都表現的若無其事,或是很贊成,或是完全不介意?到目前為止,我還沒碰到過有誰這麼自由。這是很奇怪的。我到現在還不了解,為什麼父母不能允許小孩天真的去探索自己的身體呢?這顯示出一個情況,也就是說,我們大部分的文化在性和身體的快樂這些方面是不自然的。
讓我們再回到對自己的愛這個部分。由於你從外在得到了這麼多的訊息,比如說關於你的身體﹑你的行為﹑你應該如何……你會漸漸失去和自己的連結,你不再知道要如何愛你自己。同時,你還學到一個謊言:「不管你是什麼樣子,你有什麼感覺,你想表達什麼……你都是錯的。你應該要不一樣。」它會在我們的內在創造出一個很大的黑洞,讓我們覺得:我不能夠走進我自己的內在;我不可以當我自己;我不能愛自己;因為這些都是不被允許的。而為了要活得好,我必須找到某個愛我的人。
這會變成一種模式。你會變得好像一個乞丐。你必須向外去要求愛。這就是為什麼人們日後會在愛這個部份感到事情一團糟--因為從這樣的空間去走向其他人是行不通的。這就像是兩個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誰的人相逢,他們不愛他們自己,卻都希望別人愛他們。他們碰到一塊兒,然後,ㄆㄥˋ!沒有任何事可以發生。
所以,第一步就是回到真正的愛自己,重新學習你自己的愛﹑你自己的需要﹑你自己的感覺,不要認為那是錯的。要開始了解到,事實上,在你內在有一個本然的你是很可愛的。我們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。在我們這個世界上,有千千萬萬的人,但是其中沒有兩個人是相同的。生命具有很豐富的創造力,它創造出的每個人都完全不同,而每一個人都很獨特,每一個人都有他本身不同的美﹑不同的天賦﹑不同的表達方式。
當你長大的時候,你感覺到的愛或許不是愛,而是在你裡面成長的性。性能量很狡猾,但也很聰明。由於生命想要繼續繁衍,而為了要使這件事發生,性會在你裡面創造出很大的能量。你的性能量是你所擁有的最強大的能量,它比你的頭腦更強大,所以每個人都多少有點怕它。因為當你真的投入性,腦袋就不管用了。其實這是很美的,但大多數人都會害怕,因為你不知道如果你失去控制,腦子不管用的時候會發生什麼事。但你的頭腦並不是什麼別的東西,它只是你所得到的關於你自己的概念。它不是你,只是你以為那是你,但那不是真的。但我們會繼續緊緊抓著那些概念,因為這樣比較有安全感,這會讓你以為你是安全的,你知道你是誰。
頭腦總是在想這個不對﹑那個應該不一樣……如果你不聽從它,如果它突然爆炸了……那該怎麼辦呢?即使你用頭腦去控制性,但性仍然是主人。這是因為你不允許性按照它自然的方式去運作,所以你的性會跑到你的頭腦,變成性意念。它會製造出一大片美好的粉紅色的雲,於是你看到了某人,就覺得他是你生命中的白馬王子或白雪公主。那是你的性能量﹑你的荷爾蒙做的,因為性的驅力希望你去繁衍下一代。而由於如果你就是赤裸裸的進入性,可能你就不會覺得那麼美,所以你必須先製造出一部「電影」來使自己陶醉。這就是我們所謂的墜入情網。
誰知道這種感覺? 誠實一點。誰知道這種感覺?我想幾乎每個人都有過這種經驗。有些人會留著那個夢,然後找個人結婚,然後日子就這樣過下去。有些人則進入那片粉紅色的雲,然後--有時是立刻,有時會晚一點--就像拿針去戳氣球一樣,氣球就破了。而你可能認為這都是你的錯,有些人則認為這都是對方的錯,反正總是有人錯。然後你就覺得很痛苦﹑受傷﹑挫折……或是這樣那樣。有些人會就此放棄。有些人則不死心地繼續嘗試,但是在他們嘗試的時候,同樣的事又發生了。在愛當中,我們就是不斷地遇到各種挫折和困難,但我們卻不知道要如何去克服這些問題。因為我們既不了解自己,也不知道要如何在愛中來運用這個性能量。
還有一個來自那個粉紅色的夢的想法:「你只要找對人就好了!」只要你找對人,一切就會很好。這不是真的。要能夠對自己敞開﹑對愛敞開﹑對關係敞開;要進入一種愛的心境,那是需要下一番工夫的。
首先,你必須對自己誠實,真切的看到自己真實的情況,同時也要以真實的方式來看待別人。你必須放棄「別人能夠使我滿足﹑使我快樂」這種觀念,因為唯一一個可以讓你快樂的人就是你自己。如果你能夠了解這一點,那麼即使是性,它也可以是很美而且很有深度。但它無法給你最深的滿足,只是在某些片刻很美而已。那就像是你對別人的熱情與很美的感覺,你的經驗只能是幾個片段,它無法永遠存在。但它可以讓你經驗到內在的狂喜,那是存在於你的內在的。我們可能有一個幻象,認為在愛中所經驗到的美好是因為別人而存在,是別人給的;但那不是真的。事實上,所有你感覺到的美﹑敞開﹑狂喜﹑愛……都是你自己的能力。你可以利用別人作為一道門,但所有的感覺都是你自己的。然後,當你能夠由於別人的引發而經驗到那些喜悅與狂喜時,或許你也可以透過自己來經驗那些感覺。對我而言,這是我從奧修那裡所學到的最深的部分。
當我真的真的愛上一個人,如果我是如此地愛著一個人,那麼,這是我在感覺這分愛,這是我的愛,這是我內在的某種能力,它使我可以去創造﹑去感覺到這分狂喜﹑這分全然。這是我在關係上的一個很大的轉變。本來,我們以為需要依賴別人來滿足自己——即使這有可能發生,按照我們從小到大養成的模式習慣,即使我們遇到了這樣的人,恐怕也認不出來。因為我們沒有學到如何敞開自己,如何自然的與別人連結,所以我們很容易陷在羅曼蒂克式的愛裡,而沒有辦法進入較為真實的層面。
奧修談了許多關於這些的事。他的建議是:當人們進入性成熟的年齡時,如果他們有得到好的支持--可以自然的表達愛,與自己身體的親密可以被允許的話——最好的方式是,在他的周遭有很多人,而他可以不嚴肅的探索性,以一種遊戲的方式來進行,儘可能經驗許多人。但似乎沒有一個社會可以容許這樣的事。所以奧修因此遇到很多麻煩,甚至被稱為「性的大師」。他說了一個很美的故事,我現在想要分享這個故事,因為這可以使這個主題變得更清楚。
他說,在一些自然的部落裡,村子裡頭會有一棟大房子。當孩子們到達性成熟的年齡時,他們會去住在裡面。在那裡,他們可以做各種身體的實驗,但是不可以和特定的一個人在一起超過三個晚上;所以他們可以和很多人有很多性經驗,而能夠去感覺什麼對自己是最好的。就生物層面上來說,不管你喜不喜歡,一個人的確可以和許多人有性關係。就生物層面來說,性是一種令人愉快而且可以與別人分享的事。但這並非它的目的。讓我們回頭再說那個部落。當這些人在一起做過這些實驗之後,有一些事發生了,所有對性的緊張都消失了。你開始可以感覺到你的心的能量現在流向那裡。由於房子裡的每個人都互相熟識,所以也就沒有嫉妒的問題,生活容易多了。
這是奧修對於未來人類發展的可能性的一個看法。他說,如果你有真的像這樣自由的去探討這件事,到了某個時候,你會發現某個人的確特別適合你。在這個實驗當中,你會發現某個人和你的關係很適合,而這種適合不只是性的關係,還有心靈上的契合與連結。如果有這樣的人出現,那麼你和他在性的探索上就可以比一般的生物層面更有深度。如果是這樣的話,一般的熱情就可以蛻變成比較真實的愛。你可以更深入的探索自己,也可以用真實的方式來了解對方。這個了解也是真實的,而不是幻象。
像這樣的一種愛的關係,是一種真實的愛的連結,而它與婚姻無關。因為結婚在我們的頭腦裡是一種制度,它不見得和愛有關,而比較是和安全感﹑社會地位有關。夫妻之間所要履行的似乎是一種責任,而不是真實的愛。最簡單的說,它就好像一椿生意——性加上安全感——男人提供安全感,女人提供性服務。如果你真的很深入的去看,就可以看清它的真相。就奧修的看法,婚姻是不存在的。而就我的了解來說,人們常常誤解他的說法。當奧修說婚姻是醜陋的,他是在說現在所謂的婚姻只是一種責任﹑安全感的安排,它只是一椿生意。以這種方式來結婚的話,愛不可能是婚姻的一部分。然而,當你找到一個心靈契合的人,你們之間的關係是一種愛的連結,是對自己內在的探索,那麼這就是一種靜心。它也會成為一種自然的承諾,而不是婚約的承諾。這樣的承諾來自真正的愛。它是人們自願的,它是人們內在的歸屬,而不是被社會和外在環境所規定的。但即使是這樣,誰也無法保證這個關係會永遠維繫下去。人們常常會把這樣美好的關係轉變成婚姻,卻反而扼殺了它。
關於愛,有一件很美的事——當你遇到一個愛人,你就會對自己的內在或者對方有更深﹑更新的探索。你會向未知的敞開。這是愛天然的本能。而在大部分的關係裡,這是不被容許的。在一般的關係裡,常常會出現這種句子:「你老是這樣!」「你總是﹑總是﹑總是……」我們認為我們很了解別人,但其實我們常常並不真正了解對方。你甚至還不了解你自己,所以你也沒有能力去了解對方。這和真實的了解非常不同。